情人節又至，情侶之間的禮物往來可謂節日儀式中不可或缺的一環，禮物可能是現金、轉賬、微信或支付寶紅包，亦或是鮮花、珠寶首飾、電子產品等，還可能是機動車甚至房屋。

收到禮物固然是值得高興的事（“奇葩禮物大賞”獲獎選手另算），但是，送你的禮物，卻不一定就是你的！

（小注：以下所稱“贈與人”“受贈人”“雙方”僅包括尚未登記結婚的完全民事行為能力人）

從法律角度而言，贈送禮物在贈與人與受贈人之間成立的是贈與合同關系。贈與合同屬于諾成合同，一般在雙方意思表示一致時即成立并生效，但這并不意味禮物一經送出就明確確定地屬于受贈人了。

根據法律規定及司法實踐，存在以下幾種情形之一的，則可能需要返還禮物：

1、以實現特定目的、達到特定結果而進行的贈與，目的未實現、結果未達到——最常見的即以結婚為目的而給付的彩禮；

2、贈與合同因違反法律、行政法規的效力性強制性規定或違背公序良俗而無效——常見情形如夫妻一方擅自將夫妻共同財產贈與婚外異性；

3、所贈禮物并非贈與人所有，贈與人無權處分——俗稱“借花獻佛”；

4、贈與財產的權利轉移之前，贈與人依法行使任意撤銷權，但經過公證或依法不得撤銷的具有救災、扶貧、助殘等公益、道德義務性質的贈與則不可任意撤銷；

5、受贈人有法定三種情形【嚴重侵害贈與人或者贈與人近親屬的合法權益；對贈與人有扶養義務而不履行；不履行贈與合同約定的義務】之一，贈與人依法行使法定撤銷權。

此外，還有可能雙方之間成立的并非贈與合同關系，即受贈人主觀認為的禮物其實并非禮物，而屬于借款、代為保管物或其他性質，也會涉及返還問題。

以下將結合常見的幾類禮物情形作具體分析：

一、現金、轉賬、微信或支付寶紅包

現金、轉賬、微信或支付寶紅包，均屬于金錢一類。人們通常認為金額大=感情深。但其實從法律角度來看，并非金額越大越好；正所謂“過猶不及”，214、777、520、1314、999等金額不大、具有示愛意味的特殊金額的金錢，通常被視為普通贈與，收下了就是你的，無需返還；但金額較大、無其他合法收受理由的，卻可能被認為具有與其他因素結合或關聯的情形而構成不當得利。

如若金錢支付前后涉及談婚論嫁，則極可能被認定為以結婚為目的而給付的彩禮。若最終雙方未領取結婚證，或雖領取結婚證但未共同居住，或有證據證明婚前給付彩禮導致給付人生活困難的，則一般應予返還。

此外，若贈與人已有配偶，擅自將夫妻共同財產贈與婚外異性，則往往同時涉及無權處分與違背公序良俗，受贈人通常應予返還，無論是否“善意”。

當前司法實踐中已出現不少此類案例——丈夫原將大量金錢交予某女，后兩人感情撕裂，丈夫遂將有關證據主動交予妻子，由妻子出面起訴某女要求歸還錢款。此中雖然丈夫的嚴重“渣男”行徑應受道德譴責，但從法律角度，某女確實存在歸還錢款的責任。

二、鮮花、珠寶首飾、電子產品等

鮮花、珠寶首飾、電子產品等，屬于普通動產。依據《物權法》第二十三條的規定，動產物權的轉移自交付時發生效力。這類禮物便于交付，若價值不過高，一般收下后便無需返還。

但需要注意，若所贈珠寶首飾是婚嫁習俗中常見的“三金”“五金”，則可能被認定為以結婚為目的的贈與，若最終雙方未領取結婚證或雖領取結婚證但未共同居住，則極可能需予返還。

另外，若所贈禮物并非贈與人所有，贈與人無權處分他人之物，則除非贈與人事后依法取得該物的所有權，否則，由于贈與合同具有無償性，如不能滿足善意取得中“以合理價格轉讓”的要件，即便所贈財產的權利已經轉移給受贈人，受贈人也不能善意取得受贈財產；若所有權人要求返還，則通常應予返還。

三、機動車

機動車屬于特殊動產，其特殊之處在于雖不以登記為所有權的轉移要件，但未經登記不得對抗善意第三人。

《民法典》第六百五十八條規定：“贈與人在贈與財產的權利轉移之前可以撤銷贈與。”

機動車因不似普通動產一般便于交付，且價值較高，較易出現撤銷贈與的情況；一經撤銷，贈與人即不再負有交付贈與財產的義務。除非存在贈與人故意濫用權利、嚴重違背誠信原則導致受贈人損失的情形，否則贈與人一般無需承擔賠償責任。

司法實踐中，若機動車贈與人行使任意撤銷權，要求受贈人返還所贈車輛，爭議焦點常集中在該車輛有無完成交付。

例如，江西省南昌市中級人民法院審理的陳某某、胡某某贈與合同糾紛一案中，因訴爭車輛仍登記在贈與人胡某某名下，一審法院認為“一方使用訴爭車輛并交納違章罰款及維修費用等，不能等同于車輛交付”“（受贈人）陳某某主張車輛所有權已發生轉移，證據不充分”，故支持贈與人胡某某行使任意撤銷權（因判決時訴爭車輛已被胡某某占有，故無需陳某某返還）；二審法院卻認為“動產所有權的變動應自交付時發生效力，車輛未辦理過戶登記，只是不得對抗善意第三人。故本案應以訴爭車輛是否已完成交付，作為認定陳某某是否對訴爭車輛享有所有權的事實依據。

根據陳某某一審提交的車輛維修結算單據、處理車輛違章記錄的支付寶截圖及二審中提交的停車費支付截圖等，顯示自2018年9月18日起陳某某就已經使用訴爭車輛”“當事人在車輛交付后是否辦理轉移登記，屬于當事人意思自治的范疇，并不屬于法律的強行性規定。訴爭車輛未辦理所有權轉移登記，并不影響車輛所有權的轉移”，故認為贈與人胡某某已不享有任意撤銷權，判決胡某某返還訴爭車輛并配合陳某某辦理車輛過戶手續。

可見，有無辦理所有權轉移登記并非判斷機動車有無交付的依據，若受贈人已實際使用該車輛，通常可認定已完成交付，贈與人不再享有任意撤銷權。

然而，即便贈與人不再享有任意撤銷權，也并不意味著收下的禮物就可以“恒久遠、永流傳”了。若存在前述其他影響合同效力的情形，則仍可能需予返還。

四、房屋

房屋屬于不動產。依據《民法典》第二百九十條的規定，不動產物權的轉移必須經過登記，否則不發生物權變動的效力。

這意味著，即便受贈人已經取得受贈房屋的鑰匙，甚至已在受贈房屋中實際居住，若不動產登記簿上并無受贈人的姓名，則贈與人仍享有任意撤銷權（經過公證或具有特殊性質的除外）。

因此，若受贈禮物是房屋，應注意確認是否完成不動產登記；若因某些原因決定暫不辦理不動產登記，可爭取簽署書面贈與協議并辦理公證。

不過，由于房屋價值高，實踐中通常不會是不附帶任何條件的一般贈與，更多的是附帶了結婚目的或其他條件的贈與，故即便辦理了不動產登記或公證，也很可能由于違反雙方有關約定等原因而被要求返還，因此是最易發生糾紛的一類。

至于應否返還、應如何返還，因需綜合考量諸多因素，不能輕下定論，若發生糾紛，則建議及時咨詢專業律師。

人類因有高級情感才之所以為人，然而，夫妻之間、愛人之間乃至情人之間，在充盈情感的同時，大多難離物質生活和錢款往還。但無論如何，在法治社會，終需以法律衡量萬事，并不能僅憑籍個人意氣。因此，Happy Valentine's Day，但也請記得我們律師為您所作的維權提醒。

特別聲明：文章觀點僅系律師個人基于法律規定與實踐經驗所作的原則性、傾向性理解，僅供參考，不構成本所及其律師的正式法律意見或建議。如您有任何法律需求，歡迎聯系本所律師詳細咨詢，我們將為您提供全方位、綜合性、立體化的專業服務。

本文作者

王琳靈律師簡介

聯盛（無錫）律師事務所專職律師，2020-2021年度無錫市優秀律師。

王琳靈律師自2015年起從事律師行業工作，曾為無錫市律師協會梁溪區分會勞動與社會保障業務委員會委員，現為無錫市律師協會民事業務委員會委員。

專業方向：企業常年法律服務與勞動爭議、婚姻家事糾紛、合同糾紛、侵權責任糾紛等民商事訴訟與爭議解決。

王琳靈律師從業至今已累計處理各類民商事訴訟案件逾200件；已累計為近百家企業提供常年法律服務，包括但不限于法律文書起草、文件審閱、法律咨詢、代理談判、現場支持；多次參與企業搬遷、清算、減員等員工群體性糾紛項目處理；多次進行公開法律講座及企業內部法律培訓；具有豐富的訴訟實踐與法律服務經驗。

2018年，王律師主辦的《某汽車系統（無錫）有限公司與師某某勞動合同糾紛案》獲無錫市律師協會評選的2017年度無錫市優秀專業案例獎項；2019年，參加無錫市律師協會“未來合伙人”青年律師訓練營Ⅱ并獲“優秀學員”稱號；2021年，論文《論<民法典>施行前后提供勞務者因勞務受害責任的歸責原則》獲2021年度江蘇省律師協會“民法典的實踐與創新研討會”論文三等獎，并作為優秀論文作者代表發言；2022年，論文《民法典時代競業限制違約金性質的反思與重新定位》獲2022年度江蘇省律師協會“民法典適用中的熱點、難點問題研討會”論文二等獎，并作為優秀論文作者代表發言。